现在,大家的生活越来越好了。不仅物质生活丰富了,人们对精神生活的追求也越来越高。有人喜欢字画、有人喜欢古董,这都可以给人美的享受,可寄托情怀、陶冶情操。不过,最近我们在许多反腐的案例中,也看到不少艺术品的影子,它们竟成了权钱交易的媒介。人们把这称为“雅贿”。雅贿与常见的受贿有什么区别?这雅和贿,是怎么勾连起来的呢?
2015年2月28日,安徽省原副省长倪发科受贿、巨额财产来源不明案庭审,49次非法收受他人财物,折合人民币共1200多万,另外还有580多万元的巨额财产不能说明来源。对于法庭指控的这些犯罪事实,倪发科全部认可,表示不再上诉。
在近年来的一系列腐败案中,倪发科案无疑是最受公众关注的案件之一。除了因为倪发科的省部级官员身份,另一个重要原因,正是因为他的犯罪代表了目前一种新的腐败形式—雅贿。倪发科酷爱玉石,几近痴迷,短短几年间收受的玉石玉器总价值就高达800多万元,占到了他受贿总额1200多万元的近70%。在倪发科厚厚的一摞案卷中,仅一块编号为135的和田玉籽料,鉴定价格就超过了80万元。
倪发科收受贿赂主要集中在2000年至2012年,也就是他先后担任安徽省六安市市长、市委书记和安徽省副省长期间。安徽六安市是个产玉矿区,倪发科在那里任职期间,开始接受一些矿老板送的玉石,并喜欢上收藏。2008年倪发科升任安徽省副省长后,正分管国土资源,所有玉石矿区和企业都属其中,这更为他收受玉石贿赂提供了便利。倪发科对外并不掩饰自己有收藏玉石的爱好,他自己担任了安徽省宝玉石协会的名誉会长,还常常与玩家一起“斗玉”,比谁的玉好,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投其所好。对别人送上门来的玉石,他也都来之不拒。
送倪发科玉石的人,当然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人情往来。高价的玉石送出去,要换回的,是更多不可告人的违法利益。对这一点,倪发科也心知肚明。
庭审时公诉人提到的安徽大昌矿业集团老板吉立昌,便是众多行贿者中,长期和倪发科保持密切联系的一个。为了投合倪发科的雅好,这位老板很用心,经常花大价钱从各地买来高档玉石,给倪发科送上门。
投合了雅好,倪发科也积极给予回报,帮吉立昌以较低的价格顺利拿到了铁矿探矿权,吉立昌由此获得巨大利益。经法院认定,倪发科长期与9家企业保持不一般的联系,先后49次收受这些老板给予的玉石字画,倪发科则为这些公司在取得建设用地、非法享受优惠政策等方面提供帮助,实现权钱交易。
而就在近日,另外一名涉嫌收受雅贿的落马高官也格外受到公众关注,他就是河南省人大常委会原党组书记、副主任秦玉海。他的雅好是艺术摄影。秦玉海痴迷摄影,数年间为此花费高达千万元,而他自己没花一分钱,为他买单的当然是各种有求于他的行贿者。
2014年悬挂在北京、南京等城市地铁中的秦玉海摄影作品、2012年秦玉海在北京举办的大型个人摄影作品展、2013年秦玉海在法国巴黎某著名展厅举办的作品展,邀请了百余名中法各界人士到场……这些活动的出资人都是某企业老板曹某。
据调查,为了实现秦玉海想在国内甚至国际摄影界占有一席之地的梦想,曹某提供了一条龙服务,为他出版画册,拍摄以秦玉海摄影活动为主题的电视纪录片,出资在国内外举办多场摄影作品展。为了秦玉海的摄影艺术梦想,仅曹某一个人就累计花费了580多万元。
这些钱当然不是白花的,作为交换,秦玉海帮曹某承揽了河南云台山景区在北京、南京、上海等城市的地铁广告业务,并提高了费用,仅此一项曹某的公司就获得广告费7000多万元。而秦玉海平时使用的各种高档摄影器材,他和规模庞大的随从人员赴各地采风或参加影展等一切费用,也都由行贿者买单。据媒体报道,秦玉海在被谈话期间,曾退出了价值数百万元的摄影器材,而他所在院子的工作人员,也不止一次捡到了被他遗弃的摄影器材和配件。
在近年来落马的官员中,像秦玉海、倪发科这样涉嫌收受“雅贿”的越来越多。他们把个人艺术爱好和贪腐受贿相结合,自认为找到了一种更隐蔽的贪腐方法。中国社科院中国廉政研究中心副秘书长高波表示:“剥离了雅贿的华丽的外衣,雅贿和赤裸裸的权钱交易所谓的俗贿,没有任何本质的差别。”
雅贿,因为隐蔽性强,所以爱上这种方式的贪官为数不少,雅贿的形式也五花八门。可以送,也可以买;可以收,也可以卖。大笔一挥、快门一按,转眼就有人给出让老百姓瞠目结舌的大价钱;甚至还有许多隐晦的手法,老百姓想都想不到。不管手法如何,本质都一样。是作品好还是权力大?其实他们心里最清楚。
仔细看近几年的腐败案件,会发现官员们的“雅贿”真是五花八门。浙江省杭州市原副市长许迈永落马后,家中搜出玉器宝石无数,还有齐白石、范曾等大量名家字画,堪称一个文化博物馆。
辽宁省沈阳市原市长慕绥新嗜古董字画如命,接受了大量“雅贿”,并按其价值高低回报给行贿者不同级别的官职。办案人员来到他的储藏室,被琳琅满目的玉器字画惊呆了,清理了3天才理出头绪。
浙江省丽水市建设局原副局长邹建新专门在家中挖了一个40平方米的地下藏宝室,用来存放古董字画。藏宝室设计巧妙而隐蔽,他也因此被戏称为“藏宝局长”。
福建省原工商局局长周金伙爱好收藏寿山石。据报道,福州近30年间出土的名贵寿山石,差不多有三分之一都被周金伙收藏。周金伙不但收藏寿山石,还通过各种手段炒高寿山石价,然后再卖出自己受贿来的石头,从中牟取更多金钱。
有的官员则是喜欢自己写字画画。江西省人大常委会原副主任陈安众喜欢到处题字,他落马后,江西省许多单位都在忙着同一件事——撤下陈安众的题字。
河南省郑州市原市委书记王有杰自诩高级书法爱好者,曾任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,他在位时,每幅书法作品都能高价卖出,落马后某拍卖行拍卖他的书法,起卖价每幅30元,依然无人问津。
还有些官员喜欢写书。郴州市原市委书记李大伦出过两本书,一本是《大伦书法作品集》,定价418元;一本是诗集《岁月如诗》,定价35元,都是向党政机关强行摊派,净赚3000多万元。
成都市原宣传部部长高勇也爱写书,而且一写书就得收钱,向近百家单位和个人索要出书赞助费数百万元。
原铁道部运输局局长、副总工程师张曙光两次参选院士,为此不惜大手笔花钱,不仅花2300万元打点评审,而且为了拼凑学术成果,还专门组织了30人的编写组,长期住在宾馆帮他写书。这些钱当然也都是索贿受贿得来。
在出书敛财的官员中,北京市地税局原局长王纪平的售书模式最有创意。他自己一字不写,全靠“枪手”代劳,书出来后由局办公室下个通知,让下属单位用公款买,人手一册,有的书还再版多次。这样大规模的销量,王纪平自然获利不菲。
这些收受雅贿的官员是否真的爱好艺术,或者在学术上有所追求?这对公众来说并不重要。重要的是,作为党员干部,无论你的爱好和追求是什么,都不能利用它贪腐受贿,损害国家和公众利益。
正如秦玉海在接受调查时这样反省自己的过去:“不能像我这样,把所有的心思、所有的追求都放到雅好上去了,更不能将爱好附上铜臭气息,否则雅好终将异化为‘雅腐’。”而倪发科在庭审现场也表达了深切的悔意:“我偏偏学会了和痴迷上了玉石玉器,让所谓的玉文化交流这种糖衣雅贿迷住了双眼,让疯狂的石头把我绊倒,走上了人生的不归路。”
雅贿其实并不雅,雅贿本质还是贿。雅,只是包装而已。腐败分子所以要进行包装,不正是因为他们明知是贿,心虚气短,所以才要进行伪装、逃避打击吗?披上了羊皮的狼,自以为有了伪装,行贿的就更大胆,受贿的就更张狂,交易明目张胆,腐败肆无忌惮——这些,群众都看在眼里、恨在心里。如果不严厉打击,社会风气就败坏的危险。加大打击雅贿犯罪,既是严格执法,更是在弘扬正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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