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不久,湖北省黄石市黄石港区人民法院对一起刑事案件做出判决,特别需要指出的是,他触犯的罪名我们过去很少听到,简单点说,他是因为放个电影,就被判刑了。是色情不法内容吗?没有,就是您在电影院看到的那种,国家批准放映的好电影。那为什么会犯罪、会判刑?
2015年10月30日,中国内地上映了一部青春悬疑电影《我是证人》。令人吃惊的是,几乎刚上映,制片方就发现影片被盗版了。这是怎么回事呢?
湖北省黄石市公安局网安支队副支队长李春说:“因为当时1点到2点45分这个时间,不是正常的放映时间,所以当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就跟公安部报案,说这个肯定是被盗录了。”
庆幸的是,在这部电影里有隐藏的水印。这是一种在世界上广泛使用的数字版权保护技术。通过它,执法部门追根溯源,找到电影是在湖北省阳新县银兴影院被盗录的。卫某是这起盗录案的主角,2014年他在湖北省黄石市湖北师范大学内,开办了一家名为“汇梦影视茶吧”的休闲场所。卫某说,茶吧开业以后,每天的客流量不理想,大概开业两、三个月以后,他开始把盗录电影引入到茶吧里。
卫某希望通过放映最新的电影,来挽救冷清的生意,但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走向了犯罪。根据国家法律规定,要从事电影放映,必须取得电影放映经营许可证。卫某没有获得许可,不过他认为自己躲在校园深处,没人察觉,盗版《我是证人》就是在这里播放的。
卫某交代,他引入的第一个电影是从互联网西西论坛上买来的。卫某说,这些影片通常是在公映后3至7天就能从网上获得。不过,由于2015年国家广电部门开展打击影视侵权活动,卫某获取影片的来源受阻,于是他决定干脆直接从影院内部盗录。
卫某说,一些电影院会建立一个QQ群,了解观众的需求,一般QQ群里面都有影院负责人,卫某就直接私下里跟他们交流,达成了协议。9月底,他以1000元雇用了婚纱摄影店的摄影师,用高清设备去电影院盗录。阳新县电影发行放映公司经理徐春生告诉记者:“是由我们分管一个副经理,协同放映员半夜1点钟,等我们电影完了以后,全部退场以后就这样(盗录),还有黄石的(卫某),拿着高清摄像机,就放专场电影在里面盗录。”
就这样,卫某与影院内部人员勾结,陆续从银兴影院盗录了当时正在院线同步上映的《我是证人》《港囧》《夏洛特烦恼》《寻龙诀》等8部影片,然后在自己的影吧内播放。翻开卫某的账本,可以看到每天营业额从最初的几十元涨到三、四百元,翻了十倍多。
尝到甜头的卫某意识到,片源就是财富。为了利用好手里的资源,他除了自己播放牟利之外,还在网上贩卖影片。
虽然卫某盗录正版影片肆无忌惮,但对于自己盗录来的影片却非常注意保护。为了确保卖出的影片不被买家再扩散,他还用专门软件逐一加密。据警方调查,2014年10月至2015年12月底,卫某通过在自己的影吧内放映盗录的电影,违法所得84000多元;通过网络贩卖,违法所得近29000元,合计113000多元。法院认为,卫某的行为已经构成侵犯著作权罪,判处其有期徒刑10个月,并处以罚款5000元,成为我国因盗录、盗播电影而被判刑的第一案。
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电影局局长张宏森指出:“这个案件虽然看起来涉案数额并不是很大,但是我们为什么如此重视呢?因为这个案件具有非常典型的代表性,它代表了盗录、盗播和非法牟利这样一个违法违规行为的完整的链条,面对这样一颗毒瘤,我们必须利用法律的手段,予以坚决遏制。”
类似的案例在全国各地还远不止这一起,警方已在山东、四川、陕西等地破获了多起,他们的作案手法也大同小异。这些犯罪行为对我国迅猛发展的电影产业造成了难以估量的伤害。
目前,中国电影市场规模仅次于美国位列世界第二,票房市场突破400 亿元大关,拥有近4万块屏幕。然而盗版却始终像一颗毒瘤如影相随。随着网络的普及,盗版变得更快速,规模也更大。
张宏森强调:“票房是它的基础和它的底座,如果盗版把观众从荧幕前面争取走了,那么我们快速发展的电影产业、正在形成的文化消费模式,可能都会被盗版现象所摧毁。”
这并不是危言耸听。几乎每一部热映电影都遭到不同程度的盗版,尤其是2D电影更是重灾区。无奈之下,一些电影公司被迫将2D电影转成3D格式,以防止盗版。以近期热映的《湄公河行动》为例,盗版使出品方博纳影业遭到不小的损失。
博纳影业董事长于冬告诉记者,国庆档期上映的《湄公河行动》,几乎跟电影公映只差了一天,高清的清晰版就在网上开始有链接了,传播速度非常快,至少有3到5亿元的票房损失。
光线影业是另外一家知名影业公司,《泰囧》《港囧》《寻龙诀》以及最近热映的《从你的全世界路过》等影片都是他们推出的,尽管采取了多种手段,但仍未能逃过盗版之灾。光线传媒董事长王长田介绍,几乎每一部影片都受到了盗版的影响,《泰囧》预计盗版造成的损失至少占总票房的20%,大约 3亿元,他说:“《港囧》上映当天晚上,白天我就看到一个微博,他公开说今天晚上10点会有种子放到网上,果然10点钟准时就有盗版出现,非常猖獗。”
盗版不仅给电影公司造成巨大经济损失,还对电影从业人员的创作积极性造成了不小的打击。电影导演、演员大鹏说:“拍摄一个电影的周期,按照科学的规律,短期也是一年半,长的就不用说了。这一两年的工作的重心都是一部电影,而这一部电影当它上到院线上去推出的时候,突然你发现其实大家可以不用去电影院看,可以在电脑上或者手机的屏幕就可以看,感觉到很灰心,感觉到很伤心。”
电影导演冯小刚拍摄了许多热门电影,每一部电影都惨遭盗版。他对比了中国和外国在尊重知识产权意识方面的巨大差别:“比如在国外做电影节公开放映没有盗版,极少发生,但是你在国内做试映,每一排每一排都要安排人去看有谁把手机举起来了,因为现在拍摄这是太方便的事了。我们这儿很多观众是变得很有理,谁让你们电影票卖那么贵?你知道电影需要成本来拍。因为我要花钱,这个我可以不花钱,我就有一个理由就可以,我就看盗版的。”
造成电影盗版的原因还有很多,较为突出的是惩罚力度小,执法也不够严。通常做法是行政处罚,罚点钱,批评教育,停业整顿也就完了。这让犯罪分子的犯罪成本很低,更让一些人觉得盗版只是犯错而不是犯法。
王长田说:“一次是在一个露天电影院,就有人开着一个小车,在车里面就录,我们的人现场发现就找公安局把他们逮过来,一问他也承认我盗版,但是没有办法处治,公安局没有办法处治,最后过了不到一天就放掉。”
冯小刚认为:“要想把大家观念给转过来,就得先从法律的这种严肃性上说。打击那些看的人太难了,看的人数太大了,制盗版的人、传播盗版的人,把这个源头想办法抓了,给他们一个严惩,有一些这样的例子出来,我觉得会有一些震慑作用。”
电影制作流程很长,任何一个环节出现漏洞,都有可能导致盗版,因此只有让大家深刻意识到盗版就是违法犯罪,将面临法律严惩,才有可能堵住这些漏洞。
张宏森表示:“盗录、盗播、非法传播以及非法牟利,就是一种非常显性的直接的犯罪行为。我们就想传达这样一个信息,在法律面前人人都必须要尊重法律,如果说你逾越了法律任何底线,一定会受到法律的严厉制裁。”
记者了解到,全国公安网安部门最近还组织开展了侦查打击网络非法盗录、传播未公映电影黑色产业链专项行动,展现了坚定的决心。相关部门还在积极提出立法建议,为保护电影产业知识产权提供更为有力的法律保障。这也是“加强知识产权行政执法与刑事司法的衔接,加大知识产权司法保护力度”的具体表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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