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京地处江南,方言却疑似“北方”,其实,南京只在六朝以前短暂通用吴音,在中国历史上长期充作官方标准语的“金陵雅言”,并非吴侬软语。随西晋末期“五胡乱华,衣冠南渡”,大量中原贵族南迁,建都建康(今南京),中原音与当地话融合形成金陵土音,成为中古汉语音系一大代表音之一,现今南京话便在那时形成。
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,带去的大量贵族、百姓均以讲南京官话为主。现今普通话、“北方官话”,虽是于清代中叶以北京官话为基础发展而来,但究其根本,还是以南京官话为基础而生发。因此,南京话有些方面与普通话很接近。
南京话发音自有根源
平心而论,南京话与普通话还是有诸多差异的,比如师读si、六读lu、拙读zhuai、伸读chen、寻读qin、露读lou等,普通话分别发音:shi、liu、zhuo、shen、xun、liu。老早夫子庙贡院街老牌水果店,民间惯称绿(lu)宝。
再者,白、北等字差异更明显,白天,南京话读:(bai)天;北京,南京话说叫北(bai)京。洪武北路如果南京话发音发成:hongwubeilu就“夹生”。所以,操弄方言时如忽略细节,往往成为相声段子“包袱”,老南京就要笑话啦。
有位退休教师俞思义,将潜心研究出的南京方言正确发音,一些独有说法和许多冷僻字的成果,推荐给关注母语的各方人士。笔者尤其赞赏俞老论点,南京方言不是充满错别字的地方语种。
“两京”方言可谓同根同种
北京与南京,相距甚远,为什么方言有颇多共同之处呢?
了解历史渊源,就不难找到答案,原来“两京”方言同根同种。
“两京”话中儿化音乃特色,韵味浓郁,碗儿、碟儿、筷儿、马子盖儿,一不小心就会从嘴角蹦哒出来。老南京人说今天、明天、后天这样发音,今(zhir)个、明(mer)个、后(her)个,北京人呢这样表述:今(jinr)个、明(minr)个、后(hour)个。吃饭时常听家中老人说,“快,拿个碟儿来!”南京话谓:der,北京话则言:dier,相差无几。
南京口头禅“包圆儿”,北京人也常挂嘴边。意思是:把货物或剩余的货物全部买下;把责任或事情全部担当,是包揽、囊括的同义词。北京话包圆儿(音作:包yuer),南京话则是:包yer,也是略有区别。
只要稍加留心就能发现,两地方言许多词完全相通。比方:对过(对面)、搛菜(夹菜)、毛辣子(毛毛虫)、脑门(额头),还有砸锅了、人五人六等。再比如:水溢出来,两地异口同声叫“潽了”,厕所呢,不说厕所,统称“茅厕(si)”。有时,南京一块玩的小把戏,有人发现突然少了一人,就有人说“颠到了”,而北京娃儿也用这词,说“颠(儿)了”,是不是又很相似?
难以想象,两地间还有诸多共享俏皮话呢:如:“人不走运,放屁都打脚后跟”;还有俗语:“用着(南京话:zhi)用着,菩萨送着,省着省着窟窿等着”……
南京方言有讲究
宅家、扎堆等热词如今无人不知,宅家,南京人惯称“家里蹲”。由“家里蹲”,又联想起南京人表述宅家程度和深度的金句,形容深居简出人们会讲:“(这人)大门不出,二门不迈,连门边儿(读:ber)都不沾!”
再说“扎堆”,疫情防控期间多用否定式不扎堆。老南京惯常讲“一块堆(儿)”,不扎堆,就是嫑挤一块堆(儿)。
为防疫情,不能扎堆,遛弯人群也“人间蒸发”,城市按下“暂停键”,“遛弯”一词又冒了出来,遛弯,即散步,顾名思义,遛是缓步行走,弯即拐弯抹角的含义,大都市里阡陌纵横,外出散步少有捷径。北京话亦有说“转悠”的。南京话怎讲?叫“转转”,没得事,上街转转,去(ki)夫子庙转转。老南京还有“歪(wai二声)一下”之说,亦蕴含弯(绕)的含义。“明儿个早上去夫子庙啊?那就顺便上我家这块歪一下,帮我带件东西给老王阿好?”意思是顺道,绕点路的意思。
失之毫厘,谬以千里,与歪一下仅一字之差,老南京还有个词语,含义却相去甚远,形容劳累之余蜷缩身子瞅空打盹,就叫歪一会(儿)。此外,老南京将大解雅称“出恭”,北方的唠嗑、唠唠,南京话以呱白、呱呱相对应等。
相声在南京受宠乃明证
相声是语言艺术,因为语言因素相声界早有共识,说是:“相声过黄河,死一半,过了长江死光光。”话粗理不粗,江南民众不大听得懂。南京则是例外,老百姓热爱相声,也最懂相声,相声在南京无任何障碍。在广袤北国被热捧的相声,来到既有北方粗犷,又具江南细腻的江淮语系的南京,“水土不服”症状戛然消失,格外受到宠爱。
早在清末,南京夫子庙就和北京天桥、天津南市、济南大观园等一道,是相声普及推广场所。民国时期就有“曲艺三分天下,南京独占其一”之说法,史上南京相声辉煌,许多名家争相前来献艺。
“北侯南张”之中的“南张”张永熙,上世纪50年代末至60年代中期,率领南京市曲艺团相声队在夫子庙泮宫“亦乐轩”长年献演相声,我是听着张先生相声长大的,演出时的热闹场面至今难忘。
张永熙、关立明、马宝璐、任文利等南京相声名家,在整个相声界享有盛誉。常闻报道,姜昆先生每每来宁都要抽空看望张老,今日大红大紫的郭德纲,表演纯熟的“太平歌词”,就曾幸得张先生面授,“德云社”分号开在老门东,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。
不无遗憾的是,作为张老“忠粉”,始终只能仰望,却有幸与他大弟子有过接触,吕少明先生曾亲口告知,笔者的南京相声诸多建议他都看过,基本同意我之浅见。
南京话长期以来有着“南京官话”的余音,所谓的京腔、京韵依存。谷万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