冶里村是河北省井陉县的一个小山村,离著名的背水一战的古战场不远。这里有两位残疾人,一个没有双臂,一个双目失明,行动不便,也没有资金,但是他们却用最原始的方式,用了14年时间,同心协力把一片50亩的荒滩变成了杨柳依依,绿树成荫。
每天清晨,贾文其都要背着贾海霞趟过同一条河流,到对岸去养护自己的树林。贾文其3岁的时候因为意外触电,失去了双臂。贾海霞从小就有一只眼睛失明,2000年,在采石场工作时,一次爆破事故又使他失去了另一只眼睛,他近乎绝望。
贾文其不但要照顾自己,还要照顾老人,贾海霞受伤时孩子只有4岁。此后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们在不停地琢磨,没有双眼、双臂,既没法打工也不能种地,那靠什么养活自己、养活一家老小呢?最后,他们想到了种树。
种树对于健全人来说都算是一种超强的体力劳动,不靠人帮助,只凭他们俩这树可怎么种呢?
他们想到,一个有手,一个有眼,两个人合作就是最合适的搭档了。别人一年能干成的事,他们三年能干成。
两个顶一个,3年换1年,这便是他们想法。两人通过勘察,相中了村边那条绵河上面的一片50多亩的荒滩。2002年春天,他们到村委会申请承包,村上同意了,还跟他俩签订了合同,内容是:“不收承包费,树木成林后可自行处理,收入归个人。可如果林地被洪水冲毁,村上不负责赔偿”。
从此,两人结成了造林命运共同体。在没有资金和设备的情况下,通过砍树枝、插树枝这种原始的方法来造林。
这片荒滩由泥沙和鹅卵石沉积而成,铁锹挖不了几下,就得使用钢钎和铁锤,挖树坑成了凿树眼。因为看不见,贾海霞砍树枝的时候有时会砍到手,凿树眼,有时也会砸到手。插上了枝,贾文其便以自己独有的方式取水,浇水。就这样,2002年,他们一起栽下了800棵柳树枝,可是柳树没有发芽,却全都死掉了。
怎么回事儿呢?两个人赶紧分析原因。原来,树苗是因为缺水旱死了。
第二年,他们搞重点突破,在离河水比较近的地方先种,在潮湿的环境下,一些柳枝成活了。接下来,他们改插相对耐旱的杨树枝,然后开挖沟渠,把河水引到荒滩内部。
一条路,一天又一天,沟沟坎坎,酷暑严寒。春天砍树枝,栽下树苗,夏天割杂草,养护树苗,秋天剪枝,冬天挖渠,各种辛苦,不在话下。从第二年开始,他们每年栽树三千多棵,大约可以成活一千多棵。
据估算,这十几年来,他们至少种了3万多株,有1万多株存活下来,50亩荒滩改变了原来的模样。而从第六年开始,他们便在自己树上砍树枝,再也不用砍人家的了。贾文其和贾海霞盼着它们快点儿长,这是他们脱贫的希望,但这些树是他们逐年种下的,大小不一,大多没到砍伐年限,所以也急不得。不过,经济效益没出来,这生态效应却已经显现出来。
当初不少人怀疑他俩到底能不能干成,现在,他们种出了村上最大的一块儿绿地,大伙都服了。
然而树木变不了现,也就没钱买粮,尽管从2008年开始他们有了低保,但生活依然捉襟见肘。2014年植树节,情况出现了转机,省上有媒体对他们植树造林的事情进行了报道,随后市里县里的残联以及民政和林业部门给予了他们资金支持,还有来自西藏、江西、天津等地的好心人也向他们伸出了援手。
他们没料到,幸福来得如此突然,更没料到,荣誉来得也如此突然。
紧接着,包括国际媒体在内的更多媒体纷至沓来。美国有线电视新闻网CNN拍摄的短片,使这老哥俩在海内外都拥有了相当的知名度。此时他们明白了,他们为了生存而种下的这些树,其实跟环境有紧密的联系,而环境问题不仅在当地、在全省、全国甚至全球都是一个热点问题。
一方面,他们的认识提升了,另一方面,他们也没有忘记跟村上签订的合同,“林子长成,收入归己,而一旦被洪水冲走,村上不负责赔偿。”每当想到这,两人就很纠结。
借着领导前来慰问的机会,他们把问题提了出来,县上经过协商,做出了答复,一旦发生了不可预见的灾害,树木受到损失了,林业部门可以给予一定的经济补偿,
得到县领导的答复,老哥俩的心情一下子开朗起来,他们一方面接待各地记者的采访;一方面跟村上讨论承包荒山继续植树的事情。但只要有空他们就要去看护自己的树林,他们知道,这儿是自己的根。
然而,就在这时,他们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。
今年7月19号,这里遭遇了1996年以来最大的一次暴雨袭击,河滩上的植被被汹涌的山洪一扫而光,这其中既有农作物,也包括老哥俩种下的1万多棵树木。
14年的心血被毁之一旦,就像贾海霞所说的那样,这种打击不亚于眼睛被打瞎一般。但是当自己的梦想被洪水击碎之后,两位残疾人依然保持着乐观与自信,不由得让人赞叹。生活又一次带给他们悲伤,但他们又一次站了起来,还是那句话,你是我的手,我是你的眼。他们把目光投向荒山,两人继续合力植树,为了新的梦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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